Spatio-temporal dynamics and influencing factors of overseas R&D greenfield investments by multinational corporations

  • LI Tingzhu , 1, 2 ,
  • DU Debin , 1, 2 ,
  • YANG Wenlong 3 ,
  • HUANG Xiaodong 1,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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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Institute for Global Innovation and Development, 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62, China
  • 2. School of Geographic Sciences, 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Shanghai 200241, China
  • 3. Institute of World Economy, Shanghai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Shanghai 200020, China
  • 4. Institute of Surveying and Mapping, Information Engineering University, Zhengzhou 450001, China

Received date: 2023-01-09

  Accepted date: 2023-06-15

  Online published: 2023-11-07

Abstract

As one of the manifestations of economic globalization, R&D globalization of multinational corporations (MNCs) has become an important way for innovation resources to flow in the world. Overseas R&D investment by MNCs is the main manifestation of R&D globalization. Meanwhile, overseas R&D greenfield investment can reduce the cost and risk brought by knowledge differences, while being able to transfer tacit knowledge more effectively and help promote knowledge sharing and technology integration in the internal network of MNCs, which is one of the better ways to invest in overseas R&D.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temporal and spatial dynamics and influencing factors of MNCs' R&D globalization from 2003 to 2020 based on MNCs' overseas R&D greenfield investment data, with the help of GIS spatial method and statistical models. The main findings are as follows. (1) The overall growth trend of overseas R&D greenfield investment by MNCs from 2003 to 2020 is non-linear and unstable, and accompanied by cyclical fluctuations of the stage characteristics, forming two stages of gentle rise and drastic fluctuation changes. (2) MNCs' overseas R&D greenfield investments have always been dominated by manufacturing industries, with stable industry structure development, and have not shown obvious changing characteristics, but the country composition of overseas R&D greenfield investments in different industries varies significantly. (3) The spatial scope of overseas R&D greenfield investment by MNCs gradually spreads, and the spatial distribution of source countries basically locks in the "dual-core" pattern led by North America and Western Europe, while the spatial distribution of destination countries shows a triple pattern of India, China and North America. (4) Although still dominated by the "grand triangle" pattern formed by North America, EU and East Asia, the spatial linkage of overseas R&D greenfield investments by MNCs has gradually spread, tending to be complicated and networked, but has been promoted by the Asia-Pacific region with China and India as the core. The development trend of global multipolarity has emerged. (5) Economic scale, R&D resources, technology level and other attributes, as well as language, history and culture and economic proximity are the important driving forces of overseas R&D greenfield investment by MNCs, while the effect of geographical proximity is not obvious.

Cite this article

LI Tingzhu , DU Debin , YANG Wenlong , HUANG Xiaodong . Spatio-temporal dynamics and influencing factors of overseas R&D greenfield investments by multinational corporations[J]. GEOGRAPHICAL RESEARCH, 2023 , 42(11) : 2881 -2898 . DOI: 10.11821/dlyj020230030

1 引言

R&D(Research & Development)即研究与开发,是跨国公司技术创新的核心手段[1]。20世纪80年代以来,在不断增强的R&D全球化趋势推动下,跨国公司更加重视海外R&D活动的投资布局[2]。据fDi Markets数据库统计,2003—2017年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规模急剧扩大,投资项目数从573个上升至1133个,投资金额从187亿美元增加至344亿美元[3]。其中,中国对外R&D绿地投资金额更是从2亿美元迅速提升至35亿美元,年均增长率达18.5%。跨国公司日益频繁的海外R&D投资行为加速了技术、知识在国际间的流动和传播,对全球创新网络的发展造成深刻影响[4]。研究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的时空动态及影响因素,有利于厘清海外R&D投资的发展脉络与趋势,深刻把握海外R&D投资的空间特征与演化机制,对理解跨国公司海外R&D投资布局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实践价值。
跨国公司海外R&D投资的相关议题已受到学术界的广泛关注。经济学和管理学领域的学者主要围绕跨国公司海外R&D投资的行业差异[4]、进入模式[5]、技术溢出[6]等内容展开讨论。研究发现,母国基地扩张(home-base-augmenting)和母国基地开拓(home-base-exploiting)是跨国公司海外R&D投资的主要动机[7-9]。相比于其他投资方式,通过绿地投资在海外进行R&D布局可以减少因知识差异而带来的相关成本和风险[10],同时能够更加有效地转移隐性知识,有助于促进跨国公司内部网络的知识共享与技术整合[11,12]。此外,也有学者探讨了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的区位格局差异,指出受来源国和目的国的区位优势[4]、从属行业的领域特征和创新能力差异[13]等因素的共同影响,跨境R&D绿地投资主要集中在北美、西欧等地区的少数发达国家,具有显著的异质性。虽然经济学和管理学的相关文献已经解析了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的区位格局特征,但未能基于地理思维对其空间演化规律进行详细探讨。
跨国公司海外R&D投资是R&D全球化的表现形式之一。跨国公司R&D全球化实质是R&D资源的全球配置[14],因此海外R&D投资可被视为R&D资源在空间维度进行扩散的“流”现象[15],故该现象也引起地理学家的广泛关注。杜德斌及其团队率先对跨国公司海外R&D的区位问题展开系统性探讨,丰富和创新了世界经济地理学[16]11-13。梳理相关文献发现,地理学关于跨国公司海外R&D投资的研究主要沿着以下三个脉络展开:①跨国公司海外R&D投资的动机与区位选择。作为建立海外R&D机构最直接的方式,绿地投资的区位选择受到跨国公司投资策略与东道国要素禀赋的共同影响,形成显著的空间异质性[16,17]。以开发(exploitation)为动机的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倾向集聚在市场潜力较大的国家[7];以探索(exploration)为动机的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主要选择技术水平较高的发达国家和部分新兴国家作为东道国[17,18]。杜德斌则将跨国公司海外R&D的区位选择模式概括为生产支撑型、技术跟踪型和资源寻求型。此外,经济地理学家认为跨国公司的海外子公司不仅扮演着“管道(pipeline)”角色,而且需要对本地市场做出积极响应[19],因此本地创新集群产生的外部集聚经济和“本地蜂鸣(local buzz)”对海外R&D投资的区位选址具有重要影响[15,20]。②全球研发网络和跨国公司海外R&D的空间组织。全球研发网络不仅是单个企业研发网络的地理分布,其空间表征是多个不同的单体企业网络在全球不同地域的叠加与重合[21]。对此,网络中跨国公司海外R&D的地理表现可划分孤岛中心型、开放中心型、多心分散型、中心边缘型和网络协同型等空间组织类型[14]。同时,全球研发网络投资的空间解构[22]、嵌入障碍和升级困境[23]等问题也被先后揭示。③跨国公司海外R&D投资的技术溢出效应。R&D投资是高技术水平、先进组织和管理技能跨越国家边界的转移现象,其技术溢出效应区别于一般的对外直接投资,具有固有的规律性[24]。研究普遍发现跨国R&D投资对东道国的创新自主促进效应明显,区域内和区域间技术溢出效应相互影响,最终推动区域创新体系的加速演化[25]
综述之,现有成果已对跨国公司海外R&D投资积累了较为丰富的认知经验,但研究范围主要聚焦于发达国家和少数新兴经济体,从全球尺度和空间视角探讨其演化规律和影响因素的成果寥寥。跨国公司海外R&D投资不仅是“集中(centralization)”和“分散(decentralization)”的二元现象,更是资金、技术、人才等创新资源在全球范围的空间流动现象[26]。鉴于此,本文以2003—2020年全球跨境绿地投资记录为数据源,构建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空间数据库,运用ArcGIS空间技术进行探索性分析,从时间和空间两个维度刻画跨国公司R&D全球化的发展趋势、行业变迁、地理分布及空间联系,并基于引力模型进一步探讨影响跨国公司海外R&D投资的主要因素。

2 数据选取与研究方法

2.1 数据处理

fDi Markets数据库(https://www.fdimarkets.com)是目前国际上最全面的跨境绿地投资数据库之一,广泛应用于跨国公司对外直接投资的研究[27]。该数据库依靠企业和媒体数据,对2003年至今全球所有国家的跨国公司海外绿地投资项目的投资金额、从属行业、活动类型、来源地和目的地等数据进行了详细收集。本文提取数据库中2003—2020年间仅用于R&D活动的海外绿地投资项目数据,共计16046条。随后,按照北美产业分类体系(NAICS)对投资行业类别进行逐一校对,确保每条数据均保持两至三位数行业代码。最后,通过手动整理,将企业层面的数据归并至国家层面,并形成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空间数据库。此外,本文进行了分时段对比分析,为使不同时段能够保证客观比较,便将每个时段的海外R&D投资额进行加和计算。需要注意的是,数据中的中国海外R&D投资数据仅包含中国31个省(市、自治区),暂未包含中国台湾、中国香港和中国澳门地区。

2.2 研究方法

2.2.1 行业结构变化指数

本文运用Moore结构变化值来测度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的行业分布结构变迁程度。Moore结构变化值运用空间向量测定法,以向量空间中夹角为基础,将n个行业构成一组n维向量,把两个时期内两组向量间的夹角θ作为表征行业结构变化程度的指标。当某个行业所占份额发生变化时,该行业与其他行业(向量)的夹角θ就会发生变化,将夹角θ的变化值累加即可得到整个行业体系结构的变化情况[28]。计算方法如下:
M t = i n w i ,   t   ×   w i , t - 1 ( i n w i , t ) 2 × ( i n w i , t - 1 ) 2
θ t   = a r c c o s M t
式中: M t表示t时期的Moore结构变化值; w i ,   t表示t年行业i的所占比重; w i , t - 1表示t-1年行业i的所占比重;θ为空间向量夹角,θ值越大,表明行业结构变化的速率越大。本文以2003年为起始年份,依次测算各年份相较于前一年份的行业结构变化指数。

2.2.2 变异系数

变异系数用来表征组内数据的离散程度,系数越大代表数据离散程度越高,差异性越大。本文借助变异系数从来源国和目的国两个视角测算海外R&D绿地投资额的空间分布差异性,计算方法如下:
C V   =   1 x   ×   j m ( x j - x ¯ ) 2 m - 1
式中:CV表示来源国或目的国海外R&D投资额的变异系数; x j表示j国发出或接收海外R&D投资总额; x ¯表示来源国或目的国海外R&D投资额的平均值;m表示国家数量。

3 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的时空演变

3.1 时序演化:呈现出非线性、不平稳的增长态势和周期性波动的阶段特征

综合时间序列分析来看,2003—2020年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规模在长期趋势上表现出增长态势,并形成平缓上升和剧烈波动变化两个发展阶段(图1)。首先,2003—2020年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总体呈现非线性、不平稳的发展过程。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规模从2003年的180.1亿美元迅速增长至2019年的335.5亿美元,但受新冠疫情全球大流行的影响,2020年的投资规模急速下跌至209.7亿美元。从增长率来看,增长幅度大于10%的年份接近一半(8个),剩余年份均为负增长状态,表现出非线性、不平稳的演变过程。
图1 2003—2020年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金额变化趋势

Fig. 1 Growth trend in overseas R&D greenfield investments by multinational companies (MNCs) from 2003 to 2020

其次,利用多项式拟合分析发现,以2011年为分界点,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被划分为平缓上升和剧烈波动变化两个阶段,且伴有周期性规律。2003—2011年海外R&D绿地投资规模在经历了连续迅速上升阶段后(2004—2006年),维持平稳的发展状态。2012—2020年间,投资规模在短暂的波动期后(2012—2014年)经历第二个连续上升阶段(2015—2018年),随后在世界地缘政治格局和全球经济治理体系深刻调整的影响下[29],投资规模急剧下降,呈现剧烈波动变化的阶段特征。

3.2 行业分布:行业结构变迁趋势不显,不同行业的国别构成差异突出

3.2.1 制造业始终占据海外R&D绿地投资的主导地位,其内部结构演化具有路径锁定效应

依据NAICS标准,对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数据库中的企业进行两位数和三位数行业分类。从时间变化上来看,2003—2020年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共涉及17个行业,覆盖范围全面,但主要投资领域相对集中于个别行业(图2a)。具体来看,制造业始终占据主导地位,其投资金额占比一直维持在40%以上,在2003—2010年甚至接近70%,但在2020年降幅较大,降至42.3%。作为实体经济的主体,制造业是国家经济发展的基石,能加强技术进步、推动创新发展,因此成为海外R&D绿地投资的主要领域。随着科技全球化趋势的不断增强,信息业和专业科技服务业逐渐成为另外两个主要的海外R&D绿地投资行业,这两个行业领域的投资额分别由2003年的29.4亿美元和23.7亿美元增长至2020年的56.8亿美元和50.1亿美元,占比分别由2003年的16.3%和13.1%增加至27.1%和23.9%。计算行业结构变化指数发现(图3a,见第2886页),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的整体行业的空间向量夹角θ的变化度稍有增大,由2003年的0.05°增加至2020年的0.17°,这在一定程度上表明海外R&D投资的行业结构略有调整。总体而言,2003—2020年制造业、信息业和专业科技服务业的投资金额占比持续位于85%以上,其中制造业占比始终高于40%,并且行业结构变化指数始终处于较低水平,表明研究期内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以制造业为主体,未呈现明显的行业变迁特征。
图2 2003—2020年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的行业分布

Fig. 2 Industry distribution of overseas R&D greenfield investments by MNCs from 2003 to 2020

图3 2003—2020年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的行业结构变化指数

Fig. 3 Index of changes in the industry structure of overseas R&D greenfield investments by MNCs from 2003 to 2020

进一步对制造业领域的投资结构进行解剖发现(图2b),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涉及19个制造行业,整体组成始终呈现化工、电子产品、运输设备制造业并重的分布格局,呈现出路径锁定现象。受制造业投资总额下降的影响,2003—2020年电子产品制造业的海外R&D投资额由51.3亿美元骤降至19.1亿美元,占制造业总体比重更是从41.9%滑落至21.6%。相比较,化工和运输设备制造业的海外R&D投资额发展较为稳定,占比分别由23.0%和19.7%提升至31.7%和23.1%。计算行业结构变化指数可以看到(图3b),制造业海外R&D投资的空间向量夹角θ由0.16°提升至0.20°。其中,空间向量夹角θ在2006—2010年和2017—2019年出现较大波动,但整体变化均处于较低水平,表明制造业结构与整体行业结构保持一致的变化态势,未呈现出明显的结构调整。

3.2.2 主要行业海外R&D投资的国别构成差异明显

2003—2020年矿产业、制造业、零售贸易业、信息业和专业科技服务业的海外R&D投资额占比维持在90%以上(图2a),化工、机械、电子产品、电器设备和运输设备制造业的海外R&D投资额占制造业比重维持在80%以上(图2b),因此选取以上9个主要行业分别从来源国和目的国两个视角对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的国别构成差异进行解析。
2003—2020年主要行业海外R&D绿地投资具有显著的异质特征,来源国和目的国的地域分布也呈现较为明显的差异。分阶段来看:① 2003—2011年9个主要行业对外R&D投资来源高度集聚于发达国家,发展中国家参与程度较低(图4a)。除矿产业外,美国是其余所有行业的最大对外投资国,并且遥遥领先于其他国家。相较之下,主要行业海外R&D投资的目的国构成呈现出多样化趋势(图4b),具体表现在美国、英国、德国等发达国家和中国、印度、巴西等新兴工业化经济体成为海外R&D资本的聚集地。值得关注的是,化工、电子产品、电气设备、运输设备制造业以及矿产业、信息业、专业科技服务业等行业的R&D投资流入发展中国家的比例(56.9%)高于发达国家,表明该阶段的跨国公司正在积极地对新兴经济体进行R&D投资布局[30]。② 2012—2020年主要行业海外R&D投资的来源国总体延续了上一阶段的结构特征,但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的差距有所缩小(图4c)。尤其是在电气设备制造业中,中国的投资额(17.4亿美元)超过美国(12.6亿美元),成为该领域海外R&D投资的最大来源国。在主要行业海外R&D投资目的国布局保持多样化特征的同时,发达国家逐渐成为超越发展中国家的R&D资本流入地(图4d)。此外在发展中国家中,中国成为所有制造业R&D投资的最大目的国,而印度则牢牢占据信息业和专业科技服务业接收海外R&D投资的首要地位。总体而言,不同行业的海外R&D投资流向存在分异,国别构成差异明显。
图4 主要行业领域的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的空间差异

Fig. 4 Spatial differences in overseas R&D greenfield investments by MNCs in major sectors

3.3 空间格局:来源国分布锁定北美-西欧,目的国分布以印度-中国-北美为主导

2003—2020年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的来源国和目的国数量分别从62个和104个增加至89个和123个,空间范围逐渐向南欧、中东、东南亚、非洲、南美等地区扩散,基本覆盖全球主要国家,同时来源国和目的国的分布均呈现不同程度的空间异质性。
从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的来源国空间分布来看,2003—2011年全球对外R&D绿地投资呈现由北美主导的“单核”空间格局(图5a)。全球46.5%对外R&D绿地投资来自北美,其中美国的投资总额为952.0亿美元,占全球总额的44.5%。其次,德国、英国、法国和日本也是世界上重要的R&D投资国,共对外投资562.0亿美元,占全球比重为26.2%。2012—2020年全球R&D资源持续向发达国家集聚,对外R&D绿地投资的空间分布基本锁定以北美-西欧为主导的“双核”格局(图5b)。北美和西欧立足先发优势,对外投资总额占全球比重达67.7%,核心地位愈发稳固。发展中国家中仅有中国提速明显,对外投资额由55.1亿美元增加至154.7亿美元,表明中国企业R&D全球化进程不断加快,深刻融入了全球创新格局[31]
图5 2003—2020年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来源国和目的国的空间分布格局

注:该图基于自然资源部地图技术审查中心标准地图(审图号:GS(2016)1665号)绘制,底图边界无修改。

Fig. 5 Spatial distribution of source and destination countries of overseas R&D greenfield investments by MNCs from 2003 to 2020

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的目的国空间分布与来源国存在显著差异,部分发展中国家始终是海外R&D的投资“热土”(图5c图5d)。2003—2011年,中国(430.3亿美元)和印度(368.0亿美元)的海外R&D资本流入量远超其他国家,二者总额占全球比重约37.2%。紧随其后的美国(154.8亿美元)接收海外投资总额仅为印度的2/5、中国的1/3。巴西则以64.2亿美元的投资额成为全球十大R&D投资目的地中除中国和印度以外的发展中国家。2012—2020年全球海外R&D绿地投资目的国的空间分布呈现印度-中国-北美三足鼎立格局。印度(339.1亿美元)反超中国(324.0亿美元)成为全球最大的R&D绿地投资目的国。加拿大R&D投资流入量迅速增长,由119.9亿美元增长至320.0亿美元,成为仅次于印度和中国的全球第三大R&D投资目的国。究其原因,凭借宽松的创业环境、丰厚的政策补贴、良好的科技基础等发展优势,加拿大迅速成为高新技术企业R&D投资的“价值洼地”,从而使其R&D投资流入额在全球流向发达经济体资本下降的背景下保持逆势上扬的态势。整体而言,2003—2020年海外R&D绿地投资目的国的地理分布基本形成以印度-中国-北美为核心的格局。
尽管发达国家的海外R&D绿地投资具有先发优势,但整体上国家间的差距在逐渐缩小。2003—2020年来源国对外R&D绿地投资额的变异系数由5.35持续下降至4.64,目的国接收海外R&D绿地投资额的变异系数由3.28降低为2.94,说明二者的空间异质性呈逐渐下降趋势。值得关注的是,来源国对外R&D绿地投资额的变异系数始终高于目的国接收海外R&D绿地投资额的变异系数,表明对外R&D投资的跨国公司主要集中于少数国家,而投资目的国的地理分布更加离散。

3.4 空间联系:全球投资联系格局有所演化,中印区域中心地位加固

3.4.1 “大三角”格局弱化,“多极化”趋势初现

2003—2020年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的空间联系日趋复杂化、网络化,并由传统的“大三角”格局逐渐向全球“多极化”分布演化,北美-欧盟始终主导全球海外R&D绿地投资网络,亚太地区的外资吸引力持续增强(图6)。
图6 2003—2020年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的空间联系格局

注:该图基于自然资源部地图技术审查中心标准地图(审图号:GS(2016)1665号)绘制,底图边界无修改。限于图幅,仅显示大于10亿美元的投资流方向。

Fig. 6 Spatial linkage patterns of overseas R&D greenfield investments by MNCs from 2003 to 2020

研究期内,全球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向亚洲、非洲、南美洲等地区蔓延,投资流由第一阶段的915条上升至第二阶段的1291条,复杂化和网络化趋势明显,R&D全球化步伐加快。2003—2011年网络中大规模的R&D投资联系主要集中在北美、欧盟、东亚三个区域,形成跨国公司海外R&D资金流动的“大三角”交叉格局。在全球海外R&D绿地投资流前100强中,49条与北美有关,61条与欧盟国家有关,31条与东亚有关。同时,从投资流前100强参与国的洲际分布来看,北美、欧洲和东亚地区的国家间投资联系构成了网络的主体(图7a,见第2890页)。2012—2020年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存有较强的投资惯性与路径依赖,仍以“大三角”结构为主。例如,美国→加拿大的海外R&D投资规模世界第一,达到189.8亿美元;此后依次为美国→印度(154.3亿美元)、美国→中国(109.4亿美元)、美国→英国(82.1亿美元)等。随着跨境R&D投资行为的持续增多,更多的新兴经济体加入到R&D全球化进程当中,尤其是亚太地区成为R&D投资的重点区域,推动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的空间联系朝着全球“多极化”方向发展。具体而言,2012—2020年海外R&D绿地投资流前100强中超过50%的投资项目有发展中国家参与,南非、阿联酋、越南等国家相继成为重要的R&D投资目的国(图7b,见第2890页)。其中,45条海外R&D投资发生于亚太地区内外,涉及投资总额达919.2亿美元,占投资流前100强总额比重约50.7%。综合来看,若干吸引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的热点国家正在浮现,全球海外R&D绿地投资空间联系的“多极化”特征初步显现。
图7 2003—2020年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流前100强

注:线条粗细与国家间的R&D投资额正相关。

Fig. 7 Top 100 overseas R&D greenfield investment flows by MNCs from 2003 to 2020

3.4.2 中国和印度始终是亚洲地区的主导

中国和印度一直是亚洲地区最主要的海外R&D绿地投资中心(图6图7)。2003—2011年中国和印度以接收海外R&D投资为主,是亚洲及全球投资的焦点区域。该阶段中国和印度分别接受31条和33条R&D投资流,但其投资额却达430.3亿美元和368.0亿美元,表现出明显的项目数量—投资规模异配特征。2012—2020年中国和印度呈现出不同的投资特征。在“走出去”战略和“一带一路”倡议背景下,中国对外R&D投资迅速提升,发出投资流增加至59条,投资总额达154.7亿美元,逐步转向投资与被投资并重发展。反观印度,依旧以吸引外来R&D投资为主,并超越中国成为全球最大的投资目的国。结合行业分布的国别构成特征来看(图4),跨国公司在中国、印度的R&D外资布局具有同中存异的特点。首先,潜力巨大的本土市场、优质廉价的科技劳动力、激励性的政策支持等区位条件是中国和印度吸引外来R&D投资的主要优势。然而,发达国家在中国的R&D绿地投资主要集聚在制造业(尤其是化工、电子产品、运输设备等领域),多以技术本地化、服务本土市场和生产部门、寻求廉价人力资源为主要目的[16]238-242;印度则借助在计算机和软件开发、空间技术等方面的科研实力和创新人才基础,始终在信息业、专业科技服务业等行业的R&D绿地投资中居于首位[30]。整体言之,中国和印度作为全球海外R&D绿地投资中的两大增长极,已成为推动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多极化”发展的重要力量。

4 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的影响因素

4.1 变量选取

跨国公司海外R&D投资动机的差异会直接影响其投资流向与区位选择,同时东道国的资源禀赋也会形成吸引外来R&D投资的“引力”[14]。根据跨国公司海外R&D区位的选择模式,支撑海外生产、追踪先进技术、寻求研发资源等是跨国公司进行海外R&D投资的主要动机[16]122-124。首先,海外R&D投资的主要目的是开发符合当地市场需要的产品[31]。经济发展水平越高、本地市场规模越大的东道国更能吸引跨国公司对其进行R&D投资。其次,先进的科技发展水平是跨国投资的重要决定因素。特别是对于技术劣势的国家而言,追踪战略性资产和获取技术与知识是其在海外进行R&D投资的主要目的[32]。最后,东道国的研发投入、科研人才对于R&D资源寻求型企业获取技术溢出的规模和效率拥有至关重要的作用[33],因此跨国公司更青睐拥有高研发投入、丰富的研发人力资源的东道国。
除投资动机和东道国的“引力”因素外,两国间的邻近关系也被认为对跨国公司海外R&D投资具有影响作用。通常来讲,共同的语言、历史文化背景有利于跨国公司间的沟通交流,降低因跨越国家边界投资而带来的潜在困难,推动投资项目的最终落实[34]。同时,已有研究发现经济邻近性对于国家投资、R&D合作具有重要影响[35]。此外,两国间的地理距离会影响跨境R&D投资的时空成本,地理的邻近有益于两地资源共享[36],促进两者间的R&D合作。因此,语言、历史文化、经济和地理邻近性因素也被纳入跨国公司海外R&D投资影响因素分析的考量范围。基于以上理论思路,本文从支撑生产、追踪技术、寻求资源和邻近关系等方面,选取相应指标来衡量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的影响因素(图8)。
图8 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的影响因素选取逻辑

Fig. 8 Selection of influencing factors for overseas R&D greenfield investments by MNCs

4.2 模型建构

已有文献证明引力模型能够合理解析跨境R&D合作的动力机制[35,37],同时海外R&D绿地投资额为非负整数,且存在“过度离散”现象,因此本文基于引力模型采用负二项回归方法对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的影响因素进行实证分析。模型构建如下:
I n v e s t m e n t i j = α + β 1 G D P i + β 2 G D P j + β 3 p e r _ G D P i + β 4 p e r _ G D P j + β 5 p a t e n t s i + β 6 p a t e n t s j + β 7 p a p e r s i + β 8 p a p e r s j + β 9 i n t e n s i t y i + β 10 i n t e n s i t y j + β 11 r e s e a r c h e r s i + β 12 r e s e a r c h e r s j + β 13 l a n _ p r o i j + β 14 c u l _ p r o i j + β 15 e c o _ p r o i j + β 16 g e o _ p r o i j + ε  
式中: α是常数项;被解释变量为 I n v e s t m e n t i j,代表国家i对国家j的海外R&D绿地投资额;支撑生产的相关因素中,GDP衡量国家的经济市场规模大小;per_GDP为人均GDP,代表国家经济发展水平;获取技术的相关因素中,patents为国家专利申请量,代表一国的技术发展水平;papers为国家论文发表量,代表一国的知识生产水平;寻求资源的相关因素中,intensity为国家的R&D强度(即R&D经费占GDP比重),反映一国的研发创新投入;researchers为国家的R&D人员数量,代表一国的研发人才资源;为降低数据波动性,除intensity外,其余变量均取其对数形式;邻近性因素中,lan_proij为国家i和国家j之间的语言邻近性,即两国若拥有相同的官方语言则赋值为1,否为0;cul_proij为国家i和国家j之间的历史文化邻近性,即两国若曾拥有共同宗主国则赋值为1,否为0;eco_proij为国家i和国家j之间的经济邻近性,即根据世界银行国民收入水平分组进行赋值,若是同一分组则为1,否为0;geo_proij为国家i和国家j之间的地理邻近性,用两国首都间的直线距离衡量。

4.3 回归结果

为避免出现线性回归模型中的解释变量之间由于存在精确相关关系或高度相关关系而使模型估计失真或难以估计准确等问题,本文采用方差膨胀因子(VIF)诊断法进行多重共线性检验[31]。计算结果显示,所有变量的VIF值最高为5.74,平均值为3.02,不存在多重共线性问题。
基于引力模型,以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额为被解释变量的负二项回归分析结果如表1所示。模型1仅包括邻近性因素。考虑到邻近性影响的持续性,模型2—模型4分别在模型1的基础上加入支撑生产、寻求资源、获取技术等方面的变量。模型5是包含了所有变量的回归分析。整体来看,国家市场规模、经济发展水平、专利申请量、论文发表量、R&D强度、R&D人员数量以及邻近性变量均通过了显著性检验,可以较好地揭示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影响因素的情况。其中,地理邻近性在模型2中未通过显著性检验,来源国专利申请量在模型4和模型5中未通过显著性检验,目的国R&D强度在模型5中未通过显著性检验。
表1 2003—2020年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影响因素的负二项回归结果

Tab. 1 Regression result of the negative binomial models from 2003 to 2020

变量 模型1 模型2 模型3 模型4 模型5
GDPi 0.340***(0.010) 0.288***(0.023)
GDPj 0.339***(0.010) 0.353***(0.019)
per_GDPi 0.094***(0.018) 0.131**(0.056)
per_GDPj 0.238***(0.018) 0.348***(0.036)
patentsi 0.011(0.011) 0.002(0.011)
patentsj 0.066***(0.014) 0.034**(0.013)
papersi 0.022***(0.001) 0.041**(0.016)
papersj 0.017***(0.001) 0.002*0.018)
intensityi 0.663***(0.038) 0.244***(0.039)
intensityj 0.450***(0.038) -0.040(0.039)
researchersi -0.252***(0.052) -0.206**(0.079)
researchersj 0.368***(0.042) 0.106**(0.042)
geo_proij 0.578***(0.049) 0.041(0.042) 0.514***(0.061) 0.085**(0.045) 0.201***(0.053)
lan_proij 0.908***(0.680) 0.474***(0.054) 1.154***(0.084) 0.563***(0.062) 0.670***(0.073)
cul_proij 0.311***(0.074) 0.650***(0.060) 0.374***(0.105) 0.139**(0.068) 0.531***(0.093)
eco_proij -0.250***(0.037) 0.190***(0.051) -0.154***(0.066) -0.307***(0.036) 0.296***(0.069)
常数项 3.886***(0.044) 13.812***(0.431) 6.458***(0.511) 3.492***(0.041) 11.934***(0.999)
Log likelihood -28585.001 -27622.007 -19450.472 -28022.972 -18943.859
Prob > chi2 0.000 0.000 0.000 0.000 0.000

注:***、**、*分别表示在1%、5%、10%的显著水平下通过显著性检验;括号内为标准误差。

4.4 结果解释

投资动机和东道国区位因素方面:国家市场规模、经济发展、技术发展和知识生产水平等变量始终是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的双向(投资与被投资)积极影响因素,符合预期结果。依据投资发展阶段理论[16]19-20和对外投资区位选择逻辑[38],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更倾向产生于市场规模大、经济水平高、知识技术发展先进的国家之间,表明经济和科技已成为推动全球海外R&D绿地投资的重要驱动力,该结果也能够为北美-欧盟-东亚构成的“大三角”联系格局提供解释。来源国R&D强度与跨国公司对外R&D投资保持正相关关系,符合垄断优势理论和折衷范式[39],高R&D强度国家的企业更可能进行对外R&D绿地投资[40]。目的国R&D强度在仅模型3中显示显著的正向效应,表明接近海外R&D环境、利用海外R&D资源是以寻求研发资源为动机的跨国公司进行海外R&D绿地投资的主要目的[33]。在考虑所有影响因素的模型5中,目的国R&D强度呈现出了负向效应,这可能是因为研发投入对企业创新绩效存在滞后性和门槛效应,当研发投入超过一定门槛时,会对企业创新绩效产生负相关影响[41,42],从而影响海外R&D投资,但该变量未通过显著性检验。来源国R&D人员数量对跨国公司海外R&D投资产生了负向影响,这可能是因为R&D人力资源丰富的国家其本身便拥有较高的技术创新水平,能够满足本土企业的R&D需求;同时Lewin等指出高技能人才短缺是企业研发向外扩张的动机[43],因此来源国充足的R&D人力资源会对其海外R&D投资产生“阻力”。目的国R&D人员数量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表明东道国充足的R&D劳动力对跨国公司R&D选址具有强大“引力”,符合既有文献的结论[16,44]
邻近性关系方面:语言、历史文化邻近性的正相关效应表明共同的官方语言[36]、相似的历史文化背景[34]均有利于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经济邻近性指标在模型5中显著为正,表明经济发展水平接近的国家之间更容易产生R&D投资行为,但这种情况主要发生在高收入国家群体中。2003—2020年共有3168条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流发生在同一收入国家群体,约占总数的57.0%。其中,发生在高收入国家间的数量为3060条,投资总额占比约98.0%,表明R&D资源依旧主要集聚于发达国家,进一步印证以北美-西欧为主导的对外R&D绿地投资的空间分布格局。地理邻近性对海外R&D绿地投资额呈现出的正向效应,表明地理距离的增加有利于跨境R&D绿地投资规模的增加,这与预期结果相反[36]。一般认为,跨国公司首先会从地理空间上相邻近的国家开展R&D活动,越远的地理距离对其海外直接投资产生的“阻力”越大[45]。然而,科技创新中心的地理分布通常远离跨国公司母国[46],随着在创新集群中设立“前哨”的重要性日益增加[47],跨国公司往往会忽略地理距离带来的时空成本,将R&D机构转移至最具吸引力的目的地[46]。特别是当语言、文化、制度等邻近性能够补偿地理距离成本时,跨国公司便会在远离母国的东道国设立R&D中心[4]。事实上,为使海外R&D活动能够尽可能接近东道国的技术、知识生产中心,跨国公司很可能需要经历“长途旅行”[48],由此推动海外R&D绿地投资的空间联系走向“多极化”。例如,2003—2020年间,欧洲73.8%的对外R&D投资发生在洲际之间,这一比例在亚洲为51.0%、在北美洲为83.5%;同时,随着多个新兴经济体的崛起,来自亚洲外部的R&D绿地投资额占比高达79.1%。以上结果均表明地理距离并未成为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的阻碍因素。

5 结论与讨论

伴随全球化进程的加快以及知识经济的兴起,跨国公司海外R&D投资行为日益频繁。本文基于fDi Markets数据库,从时序演化、行业分布、空间结构等方面探讨了2003—2020年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的时空动态特征,并深入剖析其影响因素。主要结论如下:
(1)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是一个复杂的创新要素空间流动现象,其时序演化具有非线性、不平稳等多维特征,并呈现出明显的周期性波动规律,形成平缓上升(2003—2011年)和剧烈波动变化(2012—2020年)两个阶段。
(2)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的行业覆盖范围全面,但主要集中于以化工、电子产品、运输设备为主的制造业。在研究期内,整体行业结构未表现出明显的变迁特征,但各行业的国别构成差异明显。
(3)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的空间异质性显著,海外R&D绿地投资来源国的空间分布锁定以北美-西欧为主导的“双核”格局,目的国的空间分布形成印度-中国-北美三足鼎立格局。与此同时,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的空间联系趋于复杂化、网络化,由北美-欧盟-东亚为主的“大三角”格局逐步向全球“多极化”分布发展。中国和印度凭借各自的资源禀赋优势,成为亚洲乃至全球范围内R&D绿地投资的两大增长极。
(4)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受投资动机、东道国区位属性以及国家间邻近性因素共同影响。投资动机方面,国家市场规模、经济发展水平、论文发表量、R&D强度等因素均能积极推动一国的对外R&D绿地投资,而R&D人员数量则是对外R&D绿地投资的阻力因素。东道国区位属性方面,发达的市场经济、充足的R&D劳动力、先进的技术和知识生产水平等均能对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产生正向拉力。邻近性因素方面,语言、历史文化和经济邻近性是推动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的有利因素,地理邻近性作用失效。
(5)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经济全球化进程不断加快,跨越国家边界进行R&D投资已成为跨国公司海外扩张的主要策略。不同于在国际范围内建立制造工厂的生产性投资和聚焦于高级商业服务业并集聚在少数世界城市的金融全球化[50],跨国公司海外R&D投资在全球范围内进行创新资源的搜索和获取,其重点是通过知识和技术的交流与整合开展创新活动。研究表明跨国公司海外R&D绿地投资在行业结构和空间分布上表现出显著的异质性,这与全球创新过程的“钉状”空间分布特征相吻合[51]。同时,本文发现海外R&D绿地投资并不会像制造业投资一样受到地理距离的严重掣肘,靠近市场、技术、人才等产生的竞争优势对跨国公司而言更为重要,这与Castelli和Castellani的研究结果一致[4]
(6)囿于篇幅,本文存在一定局限和进一步研究空间:① 研究尺度。尽管国家尺度的研究有助于从宏观上把握跨国公司海外R&D投资的整体动态,但跨境R&D投资不仅局限于国家单元之间,也发生在城市之间、区域之间。尤其是在欧盟等政治经济一体化程度较高的超越国家边界的区域国际组织中,其内部和外部的R&D投资可能呈现不同的空间特征[52]。因此,多尺度联合分析应是跨国公司海外R&D投资的未来研究方向之一。② 研究视角。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海外R&D投资特征具有差异性,分别刻画两者的空间格局对于理解跨国公司海外R&D投资的模式和规律更具意义。③ 形成机制。除投资动机、东道国属性、邻近性因素外,宗教态度、法律制度、社会保障等方面存在的差异所造成的“距离”是抑制国际交流和对外投资的重要因素[15]。后续分析应考虑以上因素,更加全面地剖析跨国公司海外R&D投资的形成机制。

真诚感谢匿名评审专家在论文评审中所付出的时间和精力,评审专家对本文的理论背景、方法选择、结果分析、图表展示等方面的修改意见,使本文获益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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